建立好防御工事的时候已是近一周之后了，直到这时，莫风才有足够的时间回想思虑这几天所发生的事，这才是这一阶段的第一场战斗，他就险些没能挺过来，他不敢想象下一次战斗，下一场冲锋，更不用说整个该死的战争。
“西线军团一共三十万人，等到翼国战役打完，还能剩多少？十五万？”
然后，他突然想到正有越来越多的人源源不断的加入灵山军，这样算下去，还可能越打人越多呢。莫风摇头苦笑起来，战争真的是怪的让人无法理解。
作为一个普通的少尉，莫风对于大的势态是没有什么概念的，甚至仅仅是第五师的任务，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许多计划好的事情到了战场上便不灵了，有的时候一支部队直到挖好堑壕才发现对面的“敌人”竟是另一支穿插过来的友方部队。
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翼族人的空中侦察优势极大的凸显出来，但由于翼族是最不愿加入灵山军的种族之一，灵山军中的翼族士兵少之又少，只有一些比较重要的部队分配到了翼族士兵作为侦察员和通信员。
“疾电应该就是侦察兵吧”莫风想起上午过桥而去的那支部队“他为什么也会加入灵山军呢？”
帐外的轰鸣打断了莫风的思绪，他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掀开帐帘来到帐外
营地内的一片漆黑吓了莫风一跳，他下意识的握住背后的短矛，向同样是一片漆黑的天空望去——巨响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浩穹？”莫风听到浩穹的声音，转过头问道
“是的，长官”高大的黑色身影敬了个军礼
“我刚想找你”莫风还没适应黑暗，只好摸着黑往士兵们的营帐走“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破空飞艇”浩穹回答“从南面沿河飞过来的，我已经命令士兵们熄灭所有火把，严禁任何照明。到目前为止，我们应该还没有被发现。”
“很好”莫风说了一句“士兵们的状态怎么样？”
“不容乐观”浩穹叹了口气“大家都筋疲力尽，却还要绷紧神经随时提防敌人的进攻。”
莫风停下脚步，沉默了许久。他现在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了——一队士兵正在营地周围巡逻，不远处的简易瞭望塔上也有两个士兵在紧张的环视四周。苦艾岭湿冷的山风呜呜的灌进他的领口，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让战士们回营房休息吧”莫风突然说道
“万一有敌人来袭......”
“我来代替士兵哨戒”
“长官......”浩穹的话到一半，没有说完。他看了莫风好一会儿，没有动弹
“就算是魁拔，也会亲自与自己手下的士兵一同战斗，不是吗？”
“是的，长官”浩穹直了直身板，立正回答道，语气里尽是庄严。
“执行命令吧”莫风说道，然后走向营地一角的一个瞭望塔。塔上的士兵注意到莫风，纷纷抬手敬礼。紧接着，他们惊讶的看见莫风径直走到塔下，沿着晃动的木梯爬上这个只有普通士兵才会爬上的狭小平台
“大家都辛苦了”莫风笑笑，拍了拍那两个士兵的肩膀“你们干得真不错”
“不辛苦，长官”直到这时，那两个士兵才回过神来，忙立正回答道
“外面太冷了，几乎让人呆不了”莫风搓了搓手，接着说“回营房暖和暖和，休息一下吧”
士兵再一次愣住了
“快去吧”莫风敦促道“上下梯子的时候注意小心，那东西可能不大牢固”
“是.....长官”两个士兵支支唔唔的回答道，然后顺着木梯往下爬去。他们一定不敢相信刚刚的一切，但这又确实不是什么梦境。而莫风则从背后抽出短矛，看着月光在矛头反射出的寒光，看着江桥连接的对岸。秋虫正趁着这最后的晚秋动情鸣叫，寻找配偶，这声音几乎掩盖住了逐渐远去的破空飞艇的轰鸣。
木梯传来一阵响动，浩穹正从地面往上爬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过于庞大的身躯塞进瞭望塔上狭闭的空间
“士兵们都在休息了？”莫风问道
“对，一个不少”浩穹回答，他停了一会儿，然后说“莫风？”
“嗯？”莫风转过头，看向浩穹。
“我一直觉得你没有融入灵山军，你跟我们不同，你对这战争的意义持怀疑态度”
“是啊，是这样的，我是痛恨所有战争的”莫风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口
“说实话，我之前一直不信任你，现在我向你道歉。”浩穹接着说道“你几天来做的这些，让我看到了一种与其他人所完全不一样的军官风范。豺爪也会爱兵如子，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他们对自己的士兵们好，是希望提升士气，好让士兵们在战场上更加奋勇的杀敌。而你，莫风，我感觉你似乎是根本不想让士兵们冲向战场。”浩穹笑了笑，看向下面的营房“情同手足，亲如一家，这才是灵山军。”
“作为灵山军的一名下士，我知道指挥官的这种思想是极度危险的，但作为一个妖侠，我钦佩你的为人。”浩穹顿了顿，看向黑云中时隐时现的秋月，叹了口气“战争自然而然就打了起来，一打便是十年，甚至于，它还将继续蔓延，神圣联盟只余下翼国和龙国，可谁能保证战争会很快结束？再打一年？五年？抑或是下一个十年？这些都没法预测，因而我们必须建立信念，不是吗？”
“是啊，一直以来驱动着灵山军不断前进......”莫风终于开口说出话来“不过我想我现在并不愿意去思考那些——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呆在这里，看明天清晨的太阳。”
“莫风......”
“你不知道朝阳在山间露头的景色会有多么美”莫风打断浩穹的话“我可不愿错过。”
于是，两人不再说话，他们就这么坐在瞭望塔中，在山风虫鸣的陪伴下，静待朝阳。
请登录之后再进行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