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永昼沙漠，进入树国，就意味着最艰难的一段路已经过去了。叔叔的技能起了相当大的作用，他设计的曲折路线使得追兵满头雾水，在沙漠中绕起圈子来，而莫风等人则早已越过了边境线。
时隔多年，繁茂的朴树终于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连年的征战生涯没有磨灭莫风对美的感受。事实上，这使得他对这宁静更加珍惜。
然而在这样的世界中，外部的残酷依旧可以透进来。
莫风是在马林拉都听说天界大举进攻窝窝坨的消息的。听逃难到树国的灾民说，天神甚至出动了大量巨型战舰，这是之前战争中所从未有过的，相应的，更多强劲的意脉武器被投入战场。天神的目的很明显——摧毁灵山地区军事核心，破坏灵山塔研建工程，将灵山塔计划扼杀在摇篮之中。
“指挥窝窝坨战役的是天界战神焰术”这对于莫风是另一个噩耗。
莫风心里清楚地明白，灵山地区的卫戍部队绝无可能抵御这种规模的攻势，就连秋落木麾下的野战军都绝无可能。这次战役必将会对整个灵山军造成相当沉痛的打击。
而令莫风最最担心的还是流雯∶她所处的指挥部队，会是敌人火力最集中的位置。
事实上，自从听说了消息，莫风就无法平静下来。心神不宁的他甚至冲动的想要立刻动身回灵山。
“要相信流雯，五个脉门，她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萨莎这样劝道“况且你现在回去，非但帮不上她什么忙，还很可能会使她分心。”
“可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
“她不是一个人，她的周围还有你们灵山军的将士”她拍了拍莫风的肩“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但原如此......”莫风嘟哝着，虔诚地闭上眼“一定要平安啊......”
又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一缕灰尘从指挥室的木梁上震落，飘到会议桌上平铺的军事地图上。在那张图上，红色的短线代表着灵山军的防线，蓝色的箭头则代表了龙族骑士团的进攻部队。几个小时前，指挥部里的众人刚刚得知，北部山口的防线已经被突破。现在，那一道蓝色的箭头正像一根钢针般插入灵山部队的纵深。
“防线的配置是毫无问题的，在敌人的主攻方向上我们最大程度的布置了防御部队。然而在部队素质上，我们与敌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说话的是灵山第五集团军司令官左丘“流雯上校，你是负责非战时训练的，你或许应该有些话说。”
“各位，话不能这么说”流雯猛的站起身“别忘了，我们的敌人是天神，双方的作战能力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那秋落木野战军在龙国战场上的胜利要怎么解释”
“秋落木野战军？你要拿灵山的部队跟野战军相比？要知道那支部队从十年前开始每天都在作战，而我们这里的部队，连军部下达的训练任务都百般推脱，以为自己远离战场就开始懒散放纵......”她敲了敲桌面上的战略图“你们军团就是最顽固的阻碍......”
“够了，那不是现在要讨论的”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争论，这时候人们才发现最高司令蝉鸣已经走进了作战室，纷纷起立敬礼。
“最新消息，南方的增援部队没能撕开缺口”蝉鸣指向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作战室里沉寂下来，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套在脖子上的绞索正逐渐收紧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只剩一条路了。”许久，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那就按流雯上校的动议，做好准备吧”蝉鸣低声说“我知道这是各位都不愿意做出的选择，但是事到如今，我们真的只有这一条路了。”
“今天晚上我的集团军就可以进入攻击位置”左丘郑重的点了点头“左翼的三个师将以楔形阵列斜向切入，右翼的重甲部队会尽可能抵御住敌人的迂回，以使得中军能以最大限度集中起来，取得突破。”
“这样很好，我会将剩余的几艘破空飞艇部署给你，记得躲避天界的战舰”蝉鸣双眼盯着战事图说道。接着，蝉鸣转向流雯。
“上校，南部战线的成功突围，取决于我们的坚固防守。”
“明白”流雯站起身，向在场的军官们行礼“我将率领第107师，成为灵山军背后的钢铁长城。”
“首长！”流雯的话音未落，一个中校突然从会议桌的另一端站起“我请求承担北部的防守任务！”
“现在不是争抢的时候”蝉鸣冲着那个年轻军官摆了摆手“每一支部队的任务都不可或缺，你所负责的穿插任务是切断敌人援军的重要前提，而流雯上校......”
“我完全明白我们师的重要使命，107师将会把灵山军的精神发扬到底”她再一次敬了一遍军礼“我们在，防线就在。”
接着，她收拾起自己面前的文件，向门口走去。
“流雯上校”蝉鸣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现在你是流雯少将了。”
走到门口的流雯停了一下，没说什么，然后开门而去。与此同时，那个年轻中校颓然地跌坐到椅子上。
“各位”蝉鸣最后环视了一周在坐的军官“行动该开始了”
“那么首长您......”有人问了句
“我会一直在这里”他平静地回答。
“先去报到吧，委托人定下的接货时间是在明日午夜。”
“那安全上......”莫风有些犹豫
“没事的，灵山会对树国的管控还算严格，没人会在米拉都对我们做什么太意外的事”叔叔回答到“让莎莎跟你一起去吧，她想看看米拉都的风景。”
“那好吧”莫风答应了一句，然后背起长剑，带着萨莎走出客房。
一路上，前几天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情又一次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他已经听说了窝窝坨战役的失败，只有翼族将领黑闪目率领下的少数将士得以成功突围。蝉鸣被俘身亡，灵山总部大受破坏......
“莫风，莫风——”隔了许久，莫风才意识到萨莎在叫他，他转过头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走过了军务处。
他先陪着萨莎归还了纹耀和纹耀持有许可证，然后才动身前去报到。他走得很慢，是想推迟最终的结果。他知道没有意义，窝窝坨战役早结束了。
“莫风中校？是莫风中校吗？”负责登记的军官抬起头看着他
“对，灵山军中线战区第七师......”
“哦，了解”那军官点点头，打断了莫风的话“这里有您的一封私人信件，他站起身示意莫风跟着他一起走“另外，请问您算是流雯少将的家属吧”
“流雯......少将......”莫风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一样，猛的抓住那军官的肩膀，大吼出来“怎么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请冷静一下，长官！”在莫风有力的抓持下，军官费了好大劲才稳住身子“我真的很抱歉”
莫风木然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墙壁。接着，他浑身颤抖起来，世界在他眼中变得有些虚幻了
在这虚幻之中，莫风听见了对他最终的审判
“我很沉痛地通知您，莫风阁下，流雯少将，她已于一个月前，在窝窝坨战役中阵亡。”
“因为我们是军人，所以明知是一场被屠杀的战斗，但绝不会选择放弃。”
敌人的骑兵部队越来越近了，空中悬停的天界战舰已经停止向地面倾泻火力，以供联军的地面部队向前突进。一个时辰前，流雯最后一次拒绝了联军让她们投降的通告。周围的部队相继被歼灭，只有她这里的前线指挥部被留了下来——敌人或许是想夺取这里的资料，俘获一两个像她这样的高级军官。这也是他们一直在保守前进的原因，使得指挥部外围的一个连多坚守了一会。
现在，负责进攻的那支龙族骑士团已经突破了保卫连的阵地。望远镜的镜筒中流雯能看见，在敌人的鸟马扬起的土尘后面，已经没有一名还活着的灵山军战士了。然而这却使她感到由衷的欣慰——107师的荣光，将由她画上完美的句号。
放下望远镜，她从容地站起身，向身后空无一人的指挥所走去。天界的战舰发现了她，向下打来细长炽热的光焰，一瞬间烤焦了她的左臂。但她只是踉跄了一下，便继续向前，用右手打开门走进指挥所。
由卡拉肖克.锟率领的骑士团士兵在天界力量的协助下，轻而易举地突破了敌人最后一个连的防守力量，冲向敌人的指挥所。锟刚刚被授予少校军衔，颈间的领章被他擦的锃亮。看向旁边同他一起疾驰向前的年轻骑士，能感受到一种着实的畅快感。他愈发觉得自己回到军队是个正确的选择。
指挥部很快被包围，他们翻身下马，将骑士枪换成适合近距离格斗的刀剑，然后踹开指挥所的门猛冲进来。
出乎他们意料，偌大的指挥室中只有一个人。沙盘和地图之间，他们最后的敌人显得那么娇小。她扛着将星，一条烧焦的左臂也不能掩盖她那天仙一般的如水面容。她朝着一排出鞘的刀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锟的心软了下来，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下，紧接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注意到敌人那只完好的手臂伸到作战桌的后面，掰开了什么东西。
“形脉炸弹”流雯轻轻的说了一句。这美丽的声音轻柔悦耳，像是一阵动人的乐曲。但此刻，这四个字却如同战场上的爆响一样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跳停了半拍。
“听我说，少将，我们都冷静一些，这样做没有必要”锟用余光扫向周围的骑士团兄弟，稍稍犹豫了一下，接着向前平伸出手，同时示意手下垂下武器“我们完全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解决问题”他现在最怕屋子外面有谁打开脉门，引爆炸弹——现在就是一支离弦的箭，也飞不出这东西的威力圈。“您将被送到全龙国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流雯冲他笑了笑，使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这一切都会顺利的结束的，这一点在我们突进入窝窝坨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那时你们的大部分力量都已经被天神摧毁，只有零星的抵抗点缀着我们的这场远征......你看，少将，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个同这完美开始一样完美的结束。”
“我还知道一次更完美的开始，少校”流雯的语气像是在给可爱的孩子们讲述一个美好的故事“波光粼粼的湖水，水鸟在芦苇荡中嬉戏，一队骑士踏开幽龙潭的薄雾，在当地群众如英雄般的欢迎之中放马前进。在他们眼中，敌人只是一群不堪一击的土著，您知道这是哪场战争吗，少校？”
锟疑惑的摇了摇头。
“这是魁拔659年，卡拉肖克骑士团前往迎击翼族的场景”流雯始终微笑着，平静的说“这也是满月战争的开端（满月战争：659年龙翼两国间的大战，以龙国的惨痛失败告终，直接导致了卡拉肖克政权崩溃）。”
一席话让原本还能保持镇定的锟像是一下子掉进冰窟，“不，别这样，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他指向他周围的龙族骑士“他们还年轻，您也还年轻，想一想未来，想一想爱您的人——您这么美丽，一定会有人爱您的，对吧...”
流雯笑着点点头。莫风，真的是对不起了，她这样想道，请你一定不要怪我，好好的活下去。
“我收养着一个孩子，她现在还在念书，她长得和您一样美丽，真的，她还参加反战游行...”锟还在继续说着“...但我可以呆在这里，我需要为骑士团的荣誉负责，但请您让这些年轻的骑士出去...这样，让他们保证不再与灵山军为敌....您在听我说吗？您也说点什么吧，求求您也说些什么吧......”
美丽的少将最后对敌人微笑了一次，“少校，我尽责任。”
这时，赶来增援的灵山军第269师的一支部队距那个指挥所还有两公里。他们首先听到一声像是开脉门的闷响，然后远远地看到那间宽阔田野中孤零零小屋周围搅起了巨大的空间脉旋——那是被形脉炸弹的放大装置增益了几百倍的脉扰动。紧接着是一声比刚才响百倍的巨响，地动山摇，一团巨大的火球在木屋的位置出现，黑色的浓烟裹着赤黄色的火焰向上升腾而起，化作高耸的蘑菇云，如同绽放在天地之间的一朵绝美的生命之花。
这是这场沉默葬礼最后的喧嚣。
莫风感到有些窒息，他忘记了呼吸。
一个牛皮档案袋被塞到他手中，他记得自己道了谢，然后转过身走出房间。走廊里有一张长椅，他走过去，缓缓的坐下，然后将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倒转过来。首先掉出来的是一块金属物件，袋子里的重量大多是这东西的。它掉到椅子上，又从木板间的缝隙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莫风俯下身，捡起那块金属凑到眼前，他花了好久才意识到那是一枚勋章，凉凉的，真像一块仔细雕琢的六角星冰块。
袋子里还有几张纸，一张是流雯的阵亡通知书和相应战报，还有几张是她在军队里的履历。原来只有这么薄的几页，莫风这样想到。
在袋子的最里面是一封书信，看日期是在窝窝坨战役开始前邮向这里的。他轻轻撕开信封，抽出信件，默默读了起来。
“莫风：
得知你的部队在沙漠里失联，别提有多担心了，不过现在看来，莫风的运气还是像以往一样好呢。当然啦，这次脱险主要是因为我们的莫风——他从来不会抛下我的。
我在灵山这边过得很好，工作上也还算顺心，唯独就是对你的思念无法排解了。仔细想一想，我们又得有一年没有见到对方了吧。
你在往树国来，对吗？我不会再放过这次机会了。我会向上面要求把我调到树国去的，这应该会很顺利，毕竟树国是我的家乡，我很熟悉那里的环境的。而且我感到这里也并不需要我。从早到晚无事可干是常有的事，倒是蝉鸣他们忙来忙去的搞那个灵山塔工程，几乎把灵山总部变成了一个研建工场。
如果我的请求被批准，说不定会在你之前到达米拉都呢。如果我没能赶过去，这封信就当是一个先导了。当然了，你现在在看着这封信，就说明我没能到米拉都了，但不要着急，我现在一定是在从灵山到米拉都的路上了。
还记得那天晚上你问我，等一切都结束了，就跟你离开好不好。我想了很久，直到听闻你失联的那一天才突然明白过来。
是的，我们离开吧，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就比如那个小岛，好好的生活下来。对着大海看日出日落，坐在云鲸的背上在云间穿行，还可以生好多可爱的孩子......
我不是对我的理想失去了热情，通向无纹耀的理想社会的路还有很长，但我们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我只是再无法接受，在永远见不到你的边缘往来徘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你，不管这社会有没有纹耀，是不是理想，都没有意义了。
所以我们离开吧，最好快一点，等我们一起在米拉都相见就离开。魁拔帝国已经解放了几乎整个地界，只会打仗的我们没什么可做的了，我们去柔海，去看那美丽的波浪里又孕育了多少生灵。
嗯，在米拉都等我吧。
爱你的.流雯
29年六月于灵山”
信读完了，莫风坐着没有动，他又伸手掏了掏那个纸袋，但后者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这便是流雯留给莫风的全部。
眼睛干得发涩，流不出一滴泪。他努力回忆自己最后一次见流雯是什么时候。时间线在记忆中向前平推了好久，几乎略过了那最后的相见——那是在光荣城的战场，他匆匆的离开去找那个孩子。他走的那么匆忙，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流雯说一声再见......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椅子上坐了多久，在他重新站起身的时候，他看到萨莎也在他身旁站起来。他之前并没有发现身边坐着人。
“走吧”他说了一句，把东西收拾回那个纸袋，向屋外走去。
“走？......去哪”萨莎紧走两步追上莫风
“回旅馆啊，明天还要交货不是吗？”
“莫风......你......”萨莎还想说什么，但莫风抬手制止了她，两人就在这样的无言之中出了军务处，往旅馆走去。
透过旅馆房间的窗子，莫风能看到外面的星空。
因为还算是战时，宵禁还没有取消，再加上苛刻的灯火管制，原本繁华热闹的不夜之城此刻倒像是一座古代帝国的废墟，而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头顶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
“天空就是最美丽的东西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看过星星了，五六年来他一直在奔忙，可却又说不清在忙碌些什么，出乎他的意料，他依旧能够很容易地分辨出那些星座——楚河星、长门星......或许它们早已成了莫风记忆的底片，但现在，这底片上没有流雯。
他似乎是眼花了，但他真切的看出了星河的流转，这流转有种催眠的作用，他看了一会，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流雯没有在梦中出现，出现的是朴树林、柔海和那个小岛。他像是一个没有实体的观察者，可以随意的飞掠过这些美丽的景色，但他没有停留，他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寻找什么呢？他认真的想，焦虑的想，痛苦的想。他知道那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可矛盾的是，他完全记不起一分一毫。
于是，他停下脚步，关闭这一切。他真的成功了，一切都隐没于空寂之中。这里没有颜色，不是白色，也不是透明，就是单纯的没有颜色，他进入了无梦的睡眠。
从窗外透进来的依旧是银白色的月光，看来他并没有睡去多久，不时有云挡住一小块星光。但没有云鲸，现在不是云鲸的季节。他看了看四周，意识到这里是米拉都的一个旅店。为什么会在米拉都呢？他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哦，在等流雯。
房门轻敲了三声，“睡了吗？”是萨莎的声音。
“睡了”莫风回答。
“这可不是个难以拆穿的谎话”门吱呀的开了“你显然是醒着的。”
莫风没有回答，他依旧看着窗外，启明星在天边显现，太阳似乎要升起来了。
“你的精神状况令人担忧”萨莎点起一根蜡烛，放在床头“我眼看就要失去一个出色的护卫了。”
“不，我情绪很平静，平静得连一滴眼泪都没流”他沉默了一会“参与战争，想杀死别人的同时，若是没有做好被杀死的准备，难道不是很可笑吗？”他轻叹了口气，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萨莎，橙黄色的烛光正照在她的脸上，他一阵战栗，像触了电似的翻过身，一口吹灭了烛火——他想到了火光中的流雯。
“这更不正常”萨莎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你这样会把自己搞垮的”
“要是天空再没有了流云，那它该如何存在下去呢？”
“没有云，天空也依旧是天空”萨莎的语气头一次严肃起来“告诉你吧，永昼沙漠的天空就从来都没飘过云。”
莫风一惊，他一下子抬起头看向萨莎。是啊，沙漠里怎么会有云呢？
“没有云的天空从来不美，但你别忘了，永昼沙漠却能在无云的天空下，在烈日的烧灼下坚守上千年的时光”萨莎一字一句的说“你体会过树国天空的美丽，但你也活过了永昼沙漠，不是吗？”
“这话不像是你说的”莫风的眼睛有些潮湿了
“不是我说的，是叔叔让我告诉你的”萨莎轻轻的笑笑“很有道理，不是吗？”
“是啊......”莫风的嗓子酸痛酸痛的，好像卡了什么东西。在得知流雯死讯将近一天后的这个凌晨，莫风才不受控制的怀念起同流雯在一起的每个瞬间。不在了，那唯一一个令他牵挂的人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了。这样想着，他的浑身颤抖起来。
“或许我该走了”萨莎看了他一会，然后站起身“就应该是这样的”。
随着关门的响声，豆大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从这一刻开始，莫风的天空，再没有美丽的流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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