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中一片寂静,几乎被黑暗吞没,不见五指,零星的萤在其间穿梭,就像是燃烧的星星的火星。空气中的脉在波动,化为气流,生生不息,这是森林独有的脉场。南方树国的叶落节才刚刚开始,秋风仿佛已经吹到了眼前。
山脉向远处连绵不绝,高低起伏,这里已远离萨布平原,没有一点点硝烟和人的迹象,仿佛与世隔绝,但他也完全迷失了方向,只知道“向前,一直向前”,只要活下去,一切皆有可能。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处空地上,
微妙的危机感突然出现,
不好。
栖在树梢上的枭鸟被惊起,白色的羽翼腾飞,如同戈矛划破了黑色的幕布。嘶哑的悲啼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撕破了云霄,缺月给黑森森的树林蒙上一层银辉,连清风都变得呼啸。
“果然,逃不过吗?”
他脸色苍白,如同月光,暗自苦笑,内心的悲凉与愤慨交织,半冷半热,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完全停下,挺直腰杆,左手一直拖着(不及地)的长剑被插进土中,正是他的玄晦,黑色剑身,秘银浇灌的蓝色花纹此刻却有些黯淡,是内部的脉失衡的迹象,从他成年时起,片刻不离,历经战事大小百场,对决千场,往日的荣光就要到此为止了吗?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父王的偏爱、兄长的怀疑,卡拉肖克家族的先辈啊,到此为止了吗!
数个黑色的身影闪过,年少时游侠的理想,此刻无比深刻,假如他修习了潜隐系,也不至于会如此轻易地被发现。存在的无数可能性,都要结束了吗?
他紧紧咬着牙关,呼吸急促,心跳剧烈,伤口还在不断流血,滴到地上。
幽蓝色的光芒突然浮现在他眼前,熟悉的脉门声,不好,脉阵,又是埋伏,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训练的协脉阵组合,会应用到他自己身上。对方直接下了死手。
六个脉门同时开启,气旋盘龙盾,一道道黄色的气流在蓝色脉冲的冲击下愈渐薄弱,起初是一道两道,接着,轰的一声,他在地上翻滚,浑身剧痛,新伤加旧伤。
他连起身都感觉到艰难,看着自己的玄晦剑,仍矗立在原地,四周一道道黑色夜行衣从树上、树后,各种隐蔽处快速跃出,以他为中心慢慢移动,保持着战斗姿势。
“该死的阿赫琉瑟,”他把含在嘴里的鲜血吐出,仍然含糊不清,“居然伙同翼族人偷袭常备军队。”
眼前一个黑袍的男子缓缓飘来,就像是幽灵一样,脉场竟然没有一点波动,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
他拿着腔调:
“卡拉肖克·烽将军,袭击军队的是翼族人,和我们可没有任何关系,有人与你有仇,要你的性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可怨不得我们。”
黑袍人好像天生带有一种阴险和暗处活动的狡黠,他的手腕处别着匕首,闪着冷光。
“什么时候雾妖竟然如此大胆了。”
他发现自己在靠近不为人知的秘密,卷入了不为人知的阴谋,这件事很不简单。
“哈哈哈,将死之人,还敢嘴硬。”
说着,他抬起手,一道刃状脉冲正在凝形,这还是他刻意做出来的,若是平时,他还有闪避反击的可能,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就是导师所说的宿命吗,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个人出现,带着强大的波动,令他无比熟悉,那人抓住了雾妖的手腕,刃状脉冲消失无踪。
“雾冥,退下,没有下次了。”
“是。”他冷笑一声,随即消失。
卡拉肖克·泽,他的亲兄弟,一半雾妖血脉,排行第七,不受待见。先王让位之时,泽曾找他商议夺权之事,被他婉拒了,平日低调,不似龙国人的做派。王上登基后,他便消失无踪,对外说去各国游历了。
“我的兄弟,我也不想到此地步,只是顺路而已,我也是顺路而来。”
泽慢慢踱步,周围又陷入了寂静,杀手仿佛只是黑影,烽强撑着身体起来,在他心里一瞬间明白了很多,只是作为一个军人,他咽不下这口气。
“好一个顺路,若不是你们故意透露消息给翼族,将本该据守的防线相让,我的军队又怎会陷入重重包围。突围后,为何龙国杀手又会穷追不舍!?没想到连母国你都会背叛,竟然勾结雾妖作乱。”(二代魁拔时期,夜彰派夜影执政时代的问题)
“哈哈,你果然敏锐,胜者为王,败者食尘。如今龙国之主,骄奢淫逸,也该到变革的时候了,至于你,我很清楚你的能力有多强,万一你的势力……”他抬头看了看缺月,眯了眯眼睛,似乎在估计时间,“也罢,在长梦之河陷入沉眠吧,愿幽龙潭先辈抚慰你的灵魂。”
泽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一闪而去,其他人在慢慢靠近。
烽站了起来,打开脉门,脉能涌动,他稍微恢复了一点力量,长剑回到他的手中,作出迎击的样式。
幽蓝色的同心圆闪动,协脉阵,
烽已经无法发出像样的脉冲了,接着,周围的对手快速冲来,一击便闪开,只留下残影和大大小小的伤口,敌人依次冲击,他分明看到,还有几人在压阵。
“脉附……”
在频繁的转身和对抗中,他的幻觉越来越多,反应感觉越来越迟钝,是力竭超过极限的表现,他无比清楚,这次要走到尽头了,从前他也有过无数次濒死的体验,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那一独特的感觉,有且只有一次。
他的脉术已经不足以支撑,只能用肉体硬抗,对手每一次冲撞攻击,都使他受到沉重的反制,他在被动防御中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留下本能的防护。(反制:双方在使用脉术交战时,一方身脉场过于薄弱,导致身体受伤,相当影响个体的脉术实力和身体素质)
手臂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足下的黄土已被压实,刃状缺口出现在各处,石头、树木……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合了,
快要到尽头了吗,
咔嚓,玄晦应声而断,断剑飞落一旁,
握着把柄,它仍在不断颤抖悲鸣。
这便是终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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